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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7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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鈴歌第一次見到太宰治, 是在四年前。

黑色的細雨紛紛揚揚地從蒼穹飄落, 在地面上淺淺地濡濕開。

雨還沒有下大,她也就沒有撐傘, 在加快腳步經過一幢沒有一絲光亮的高樓時,她敏銳察覺頭頂不自然的呼嘯聲。

鈴歌擡起頭, 看清於視野中墜落的黑影後, 明知不會砸到她身上,還是近乎本能地後退了幾步。

從樓頂掉落下來的身影, 先後砸在了雨棚與停在馬路邊轎車車頂上, 經過一系列的緩沖, 最後才滾落到了地面上。

躺在地上的黑色人影沒有發出一丁點兒的聲音。

她上前半蹲在地上地探了探他的呼吸,雖然微弱, 但還有救。

在她打急救電話時, 他疲乏地睜開了眼睛,在看清她的身影後, 鳶色眼瞳緊縮地顫動,握住了她拿著手機的那只手。

“是你……”他的語氣裏有著難以置信, 似乎又像是恍然大悟了些什麽。與虛弱的聲音相反, 青年的眼中飛快閃過異常銳利的冷光,隨即被他很好地掩飾了起來。

鈴歌其實沒有錯過他一瞬間的眼神。

“我們認識嗎?”她繼承的部分記憶中翻找了圈, 不能理解地反問。

太宰一邊口吐鮮血,一邊微笑地否認了。本該蒼白的臉頰與唇色, 濺上了異常艷麗的血液, 使他身上充斥著種莫名詭譎的黑暗氣息。

將他送到醫院後, 她才得知他並非不小心掉下去。

理解到他恐怕是在自殺,鈴歌默默反思了會兒,為自己隨便幹涉了他人的生活方式而道歉。

太宰聞言愕然,帶著古怪的神情看了她會兒,突然笑了。

他笑起來很好看,身上那種像是要將什麽人拉入深淵的氛圍陡然消散,這讓鈴歌後知後覺,他其實異常年輕,當然,即使隔著人群遙遠地望見他,太宰也擁有令人過目不忘的清雋長相,只是他不加掩飾時的沈重氣息,讓人下意識忽略了他的年齡。

“你為什麽要自殺?”她出於好奇地問了句。

當然他不回答也可以,不如說,她本來以為他不會回答的,他怎麽看都不像是有傾訴**的類型。

“是有紀念意義的自殺活動,因為之後要執行某個龐大的計劃,就不能再自殺了。”

他註視著她,微笑說出的卻是一番極其奇怪的言論。

“久違的一次自殺,就遇見了小姐,簡直就像奇跡一樣。”

她不能理解他的話語,敷衍地回應了幾句,走前他告訴她,她選擇留下的話,他們還會再見面的。

……

與紅葉姐她們分開後,本來要回家的鈴歌,在路上車子莫名地拐了個彎,回過神時,視線裏已經出現了港口Mafia本部的大樓。

手上工作其實已經處理完畢,她將車鑰匙扔給守衛,去了最上層。

“鈴歌怎麽來了?”

整面落地窗映著皎潔的月色,房間裏沒有開燈,卻並不顯得漆黑一片。一道黑色人影站在窗前,聽到敲門與踩在地上過於清淺的腳步聲,才回過了頭。柔和的銀輝灑落在了他身上,他口吻輕巧地反問時,望向她的目光看起來便尤為的溫柔。

太宰走向了她。

“在想太宰先生應該還沒休息,來辦公室就能找到你。”她回答時被他動作輕柔地牽起了手。

“那鈴歌是來陪我的嗎?”他眉眼彎彎,“你陪我我就睡。”

“其實是今天和紅葉姐她們吃飯時,提到了你。”她任由他將她拉到座位上,抱在了懷裏。

“你們說什麽了?”太宰撩著她細軟的煙紫色發絲,分外溫和地開了口,語氣裏卻微妙透著一絲心不在焉,似乎對她們談論的話題並不感興趣,他只對鈴歌感興趣。

“和太宰先生第一次見面時的事情,那天是你當上首領的第一天?”她求證地問。

他手上動作一頓,“嗯,”他擡起原本低垂著的眼睛,眸光晶亮地微笑著說,“然後就遇見你了。鈴歌對我來說,就像是奇跡一樣的存在呢。”

與顯得異常興奮的太宰不同,鈴歌的表情卻算不上喜悅。

“結果你在其他人為你準備慶功宴時自殺?”她微微蹙起眉,一副“你究竟在想什麽啊”的不滿表情。

太宰低笑了聲,漆黑眼瞳裏沒有一絲光亮,轉移話題地問:“鈴歌來找我應該還有別的理由吧?”

“你要去找他嗎?”

他風平浪靜地指出,重新垂落的視線落在了她裸露在襯衫領口外,一小截皚皚白雪般的柔嫩肌膚上,伴隨她發音時聲帶的顫動而微微起伏。

太宰一邊漫不經心地問著,一邊解開了她最上面幾個紐扣,她一楞,伸手阻止:“我有東西掉在他那裏了——等、太宰先生?”

是不是有哪裏不太對勁?

不如說,他們的關系,好像從很久前,就陷入了一種奇怪的境地裏。

“嗯……鈴歌是睡完就不想負責了嗎?”他聲音愉快地故意反問,輕柔的吻落在她白皙修長的頸間,帶著溫熱吐息,與似乎要將她灼傷的熱量。

鈴歌:???

“明明只是躺在一起而已。”她糾正,再說又不是她睡不著需要人陪。

“你是想還做點別的什麽嗎?”他輕笑地擡起頭,替她整理著淩亂的發絲,叮囑,“早點回來。”

似乎沒有阻止的意思。

鈴歌匪夷所思地看著他,又認真地想了會兒。

她多少還是有點事情變成這樣,部分原因在她的自覺。實際上,一直都是她沒有選擇推開他,她的體術遠強於首領,她不願意,他不會勉強她。

“那麽——我與太宰先生這算是潛規則嗎?”她稍稍歪了歪頭,疑惑地問。

他怔了下,目光沈沈地看著她,微微張了下口,似乎想說什麽的樣子,卻沒有出聲。

“我會早點回來的,需要整理下情緒,”她最終還是主動回應了他的問題,手搭在他肩頭,仰頭輕輕地吻在了他唇邊,敞開領口隨著她的動作從肩頭滑落,露出光潔圓潤的肩頭和裏面蕾絲,在太宰訝異的視線中輕聲,“首領也請好好地想想吧。你究竟是要我當你的戀人,還是部下。”

沒有第三個選項。

對他縱容到了不可思議地步的女孩子,卻在這種時候下了最後通牒。如果拒絕,他想必真的要窮途末路了。

“晚安。”

她面帶微笑地起身,將散亂的襯衫領口重新扣上,稍稍頷首致意,轉身離開。

太宰無言地盯著她的身影消失在門後,不適應走廊上刺眼光亮般地微微瞇起了眼睛。

戀人……嗎?

……

α線。

武裝偵探社樓下咖啡館。

溫煦的陽光透過幹凈的玻璃窗,灑落在店內沙發、桌面上,像是碎掉的金子一般閃閃競耀,接著悄無聲息地融化在帶著咖啡醇香的空氣裏。

“小姐來找我就是為了手機裏的東西嗎?”坐在對面穿著沙色外套的男人輕輕地托著腮,不滿地嘟囔,將被花袋修覆得差不多了的手機放在桌面。

“謝謝你幫我找回了手機。”她珍視地收回東西。

太宰彎了彎唇,輕描淡寫的視線落在了她領口下若隱若現的頸間微紅上,目光沈了沈。

“小姐最後還是選了那個人呀,”他語氣遺憾,“和他相比,明明還是我對小姐更加溫柔吧?因為算是另一個自己,所以很了解,他很人渣哦。”

“將小姐綁在身邊,又不想負責,不是嗎?”

他言笑晏晏,一針見血地指出,表情和聲音都明快極了,像是完全不覺得自己說了什麽過分的話。

鈴歌:“……”

她雖然也覺得首領有時候反覆無常,但也沒這麽糟糕……吧?

“咦?之前都還能對我的告白面不改色,現在卻一副鄭重其事的樣子,小姐不會真的為難了吧?”太宰訝異地看著她。

“你是說笑的?還是認真的?”鈴歌直截了當地問。

她看不透“太宰治”這個男人。

一直都……

“小姐希望我是說笑還是認真?”太宰的笑容毫無變化,卻沒有正面地回答,“就按你期望的自由想象好了。”

之後太宰沒再提起這件事,簡單地聊了幾句,鈴歌收到短信地離開了。

鈴歌走後,太宰又在咖啡館裏待了會兒,背對的座位上傳來了同事的發言。

“你上次特意在新加坡多留了幾天,還欠下花袋的人情,就是幫赤染小姐吧?既然這樣,剛才就好好地說話啊,你那種回答算是怎麽回事!?”國木田嚴肅又疑惑地說,“難得以為你認真了一回,這麽快又放棄了?”

雖然沒聽懂太宰口中的“另一個自己”是什麽意思——如果指的是有著相同性格的一人,國木田不由自主地為赤染小姐感到不幸,纏上她的人中竟然無一“品行端正的正常人”。

“你想多了哦。”太宰微微拖長了聲音,慵懶地反駁。

卻沒有向同事解釋他多想的究竟是什麽。

國木田只以為太宰是在告訴他“也沒那麽認真”,於是氣定神閑地喝了口咖啡,和往常一樣催促著不靠譜的同僚去工作,等他一回頭,店內卻早就不見太宰的人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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